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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雨过天青色·迷雾散开时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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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织机空转的响动,月光从破窗斜射进来,照见尘封的缫车上缠着新鲜蚕丝。

    "她们在养新蚕。"

    陆云袖的披帛扫过蛛网,带起几片桑叶。

    叶脉间残留的齿痕,恰与染坊砖缝里的糖渣纹路吻合。

    知意捻碎枯叶,指尖沾上靛蓝粉末——正是染匠们秘制的"雨过天青"色。

    漕船码头的苦力开始装卸生丝。

    知意望着晨雾中蠕动的货箱,忽然攥紧袖中银梳。

    当年哑女们比划的手势,原是教人如何用糖浆在丝篓底部黏贴金箔——那些随漕船南下的"贡丝",怕是都藏着运河闸门的机括图。

    陆云袖突然掀开某只湿漉漉的货箱,二十八个贴着官封的丝篓正在晨光中渗出糖浆。

    她以银簪刺破篓底,淌出的却不是蚕丝,而是裹着金箔的松子糖块——每块糖芯都嵌着枚淬毒的绣花针。

    漕船码头的晨雾裹着生丝腥气,知意望着货箱渗出的糖浆在青石板上凝成琥珀色。

    陆云袖的银簪尖突然挑破糖块,针尖带起的金箔碎屑在朝阳下泛起诡异青光——竟与三年前父亲书房失窃的御赐缠枝纹金盏同出一炉。

    "劳驾让让!"

    扛着茜草捆的脚夫撞歪了货箱,二十八个丝篓骨碌碌滚进运河。

    知意俯身去拦,袖中银梳不慎跌落,梳齿勾住篓底金箔的刹那,水面突然浮起细密的气泡——那些沉底的丝篓竟在河床排列成北斗阵型。

    陆云袖的裙裾扫过水面,金蚕丝倏地缠住某只篓耳。

    湿漉漉的丝线被拽上岸时,带起半幅泡发的刺绣。

    画中歌姬手持银梳对镜理妆,镜面倒映的却是运河闸门构造图,梳齿缝隙间隐约可见松子糖渣填塞的机括。

    "姑娘们买什么?"

    染坊掌柜的皂靴碾过水面倒影,他手中算盘珠子上黏着褐黄糖渍。

    知意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串铜钥匙,匙柄缠着的赤眼蚕丝正与货箱金箔产生共鸣,在晨光中微微震颤。

    陆云袖忽然拾起浸透的绣品蒙在眼前:"劳烦取二十匹雨过天青。"

    茜草染就的薄纱覆面时,运河水面竟浮现出朱砂勾画的暗桩标记。

    掌柜的喉结滚动两下,算盘珠突然迸裂,滚落的檀木珠子里嵌着淬毒银针与丝篓糖块中的凶器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知意假意去捡算盘珠,袖中银梳趁机划过掌柜袍角。

    裂开的夹层里飘出半张泛黄笺纸,松烟墨写着某年七夕的流水账:"戌时三刻,哑姑领糖二十匣。"

    残阳染红漕船桅杆时,两人循着账目找到西郊糖坊。

    石臼里凝结着经年的糖霜,陆云袖的银剪突然刺穿椽柱裂缝,带出几缕缠绕着金箔的蚕丝。

    知意抚过蛀空的木梁,指腹沾上靛蓝与朱砂混合的粉末,正是染坊秘制的"暮山紫"。

    "难怪要寅时收丝。"

    陆云袖掀开霉变的糖模,底部凹槽里黏着干涸的胭脂。

    月光穿过破窗,在糖模表面投下运河闸门的阴影,每个齿轮凹痕都对应着严世蕃曾经歌姬发髻的银梳齿数。

    五更梆子惊起夜枭,知意摸黑翻进糖坊地窖。

    二十八个陶瓮整齐排列,瓮口封着浸过松香的桑皮纸。

    她撕开某张封纸时,陈年糖浆里突然浮起半片鎏金缠枝纹——竟是歌姬棺中随葬的银梳碎片。

    "当心!"

    陆云袖的披帛卷住知意腰身疾退,陶瓮应声炸裂。

    飞溅的糖浆在砖墙上蚀出蜂窝孔洞,每个孔眼里都蜷缩着风干的赤眼蚕,蚕尸腹部钉着绣花针,针尾金线延伸向地窖深处的铸铁门。

    门缝渗出的腐气里混着龙涎香,知意腕间旧伤突然刺痛。

    三年前父亲逼她尝遍百种蚕茧时说过,唯有喂过专门饲养的赤眼蚕,吐丝时会带龙涎香气。

    银梳刮开铁门锈锁的刹那,二十八个贴着官封的木箱赫然在目。

    陆云袖剪断封条的手忽然顿住,箱内堆满裹着糖衣的磁石,每块磁石表面都用金箔镶出运河闸门纹样。

    最底层的油纸包里,褪色的《浣纱记》工尺谱正泛着尸蜡般的幽光。

    "严阁老好雅兴。"

    知意翻开曲谱,夹页间的松子糖渣突然簌簌而落。

    糖屑在青砖地面拼出北斗七星,勺柄指向的砖缝里,埋着半截缠满蚕丝的银梳。

    梳背阴刻小楷,正是父亲临终前写废的奏章残句:"运河改道,非天灾,实人祸......"

    晨雾漫进地窖时,码头忽然传来骚动。

    两人赶回漕船处,见昨夜沉水的丝篓竟被浪推到岸边,篓底金箔在晨光中拼出完整星图。

    陆云袖将浸透的绣品覆在星图上,茜草染红的丝线突然显出水渍——勾勒出的竟是沈家老宅祠堂的暗道图。

    知意抚过星图上的贪狼位,那里黏着颗未化的松子糖。

    银梳齿刺入糖块的刹那,祠堂方向突然传来梁柱断裂的闷响。

    百年香樟木倾倒掀起的尘烟里,露出藏在横梁夹层中的鎏金匣——匣内二十八张契书,每张都摁着染糖浆的血指印。

    "她们不是暴毙。"

    陆云袖抖开某张卖身契,背面用胭脂写着歌姬们真正的死因:吞金。

    但金箔纹样却不是常见的如意纹,而是运河闸门机构的缩略图。

    最末那张契约的糖渍指印旁,歪斜地画着半枚银梳——梳齿数目与严世蕃掌心的疤痕分毫不差。

    暮春的急雨突然倾盆而下,契约上的糖指印在雨水中融化,显露出隐藏的朱砂批注。

    知意望着父亲熟悉的字迹在雨中浮现,忽然读懂了三年前那场哑谜。

    原来沈家老宅檐角蹲着的二十八只石兽,兽瞳方位正对应着运河沿岸的活人桩。

第21章 雨过天青色·迷雾散开时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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