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半个江南天·掀起千丝狱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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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将刀背压上那道疤痕,"当年劫不走的赈灾银,如今换个法子贪墨。"
沈知意突然冲向船头的铁锚,锈蚀的锁链上缠着缕褪色丝线:"这是双面绣坊的绣线!当年沉船的官部…"
她顺着锁链望向漆黑海面,"...就坠在这片海域!"
严总兵举起火把跃向船舷:"那就让真相永沉海底!"
燃烧的松脂落入毒布堆的刹那,沈知意扯断束发的银链掷向火源。
链坠击飞火把时,陆云袖的绣春刀已穿透严总兵右肩,将人钉死在桅杆上。
暴雨浇熄最后的火星时,晨光刺破云层。
沈知意扒开严总兵浸透的衣襟,溃烂的胸口纹着倭寇船的刺青,墨色里混着硫磺晶粒。
"二十年前劫船时就该死了的人…"
她将染毒的银链按在刺青上,"...靠吸食绣娘们的毒血苟活至今。"
倭寇船在此时发出最后的呻吟,船板接缝处喷涌的毒液染蓝了整片海域。
沈知意望着随波沉浮的毒布,突然解下外衫浸入海水:"该让津门百姓看看,他们供奉的善人织造局,拿什么续命的。"
陆云袖归刀入鞘,孔雀纹吞口处的血迹被暴雨冲刷殆尽。
她望向海天交界处渐近的官船桅杆,轻轻按住沈知意颤抖的肩:"这次要掀的,怕是半个江南的天。"
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舱室,沈知意将浸透毒液的布匹铺在甲板,靛蓝纹路在晨曦中显出诡异光泽。她突然抽出陆云袖的绣春刀,刀尖划过布匹暗纹:"这些针脚间距,比官制短三分。"
陆云袖屈指叩击船板,回声沉闷:"双面绣坊的织机都调过综框。"
"不是织机。"
沈知意扯断经线的刹那,半枚带锈的齿轮从夹层掉落,"这是津门机械局的改良提花机打的版。"
新任织造太监的尸体突然抽搐,官靴底部的夹层迸裂,十二枚鎏金齿轮滚到沈知意脚边。
她抓起齿轮对着阳光,齿痕间残留的棉絮正与赈灾布匹同源。
"去年腊月工部报失的样机零件..."
陆云袖用刀尖挑起齿轮,"原来在倭寇船上组装了。"
码头的晨雾里忽然传来橹桨声,三艘漕运快船破浪而来。
沈知意抓起染毒的布匹抛向船头,布面遇风展开的刹那,船工们的惊呼此起彼伏——每匹布的暗纹都在晨光中显出"贪"字。
"沈姑娘好手段。"
漕船甲板上转出个青袍文士,手中算盘珠子在雾中泛着冷光:"可惜这些船工大字不识,白费了您的苦心。"
沈知意突然将染毒的银链浸入海水,靛蓝液体在船板缝隙中勾勒出津门舆图:"林账房不妨看看,这像不像贵号钱庄的地窖格局?"
陆云袖的刀鞘击碎船舷处的暗格,二十锭官银滚落甲板。
她挑起锭底的墨漆编号:"去年被劫的浙直饷银,倒比市面流通的成色新。"
青袍文士的算盘突然裂成两半,淬毒的钢珠暴雨般袭来。
沈知意翻身躲进染缸阴影,钢珠嵌入木板的嗤响中,竟飘出缕缕硫磺烟。
"钱庄地窖存的不是银钱。"
她将沾毒的帕子甩向漕船,"是三十船辽东硫磺。"
陆云袖的刀风扫开毒烟,绣春刀劈断漕船缆绳的刹那,船身倾斜暴露出底舱堆积的木箱。
海盐从裂缝中倾泻而出,盐粒间混杂的靛蓝晶体正是毒布原料。
青袍文士的皂靴突然陷入甲板裂缝,沈知意箭步上前扯开他右衽,锁骨下方盘金绣的黻纹正在溃烂:"二十前景王府的绣娘,可不会在活人身上绣九道回字纹。"
码头晨钟骤然轰鸣。
十二辆运水车轧着青石板路逼近,陆云袖的刀尖刺穿第三辆水车的油布。
清冽井水裹着硫磺粉喷涌而出,在石板路上蚀出工部徽记。
"津门十六县的疫病水源..."
沈知意蘸取水渍抹在倭寇旗上,"...原是这般沿着漕运走的。"
青袍文士突然咬破后槽牙,黑血溅上沈知意衣袖。
陆云袖的刀柄及时击碎他下颚,却见垂死的瞳孔里映出码头货仓的方位。
"丙三仓的四百九十口腌菜缸。"
沈知意将染血的算盘珠子按在舆图上,"该腌的不是秋芥,是贪墨的赈灾粮。"
她话音未落,货仓方向突然腾起浓烟,焦糊味里混着硫磺特有的刺鼻气息。
陆云袖劈开拦路的漕船绳索,绣春刀在晨光中划出银弧。
两人冲进火场时,第四十九口腌菜缸正轰然爆裂,腐烂的官米间蜷缩着具骸骨,右手小指套着枚翡翠顶针。
"是韩四姑的顶针。"
沈知意用湿布裹住骸骨腕部,"这骨节粗大,分明是常年握剪的绣娘才有的手型。"
火舌舔舐房梁的爆响中,陆云袖踹开西墙暗门。
十二架蒙尘的织机整齐排列,每台梭匣都刻着双面绣坊的标记。
她扯开第三台织机的防尘布,棉絮里裹着的账本正记录着漕运分赃的明细。
"该出现了,我明白了,你父亲是让你接受千丝狱,陛下和你父亲的布局,难怪我们的密旨是千丝诏圣旨。"
沈知意将账本浸入水缸,隐形的朱砂字迹在湿气中浮现。
每个受贿官员的姓名后,都跟着串翡翠耳钉的编号。
码头突然响起三短一长的哨音,水师战船的桅杆刺破晨雾。
陆云袖归刀入鞘时,绣春刀吞口处的孔雀纹正与账本上的密押重合。
她望向混在兵卒中那个佝偻的伙夫,忽然笑了:"家父若知当年的腰牌能钓出这些魑魅魍魉,定要痛饮三坛竹叶青。"
第46章 半个江南天·掀起千丝狱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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